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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7月16日

潘朵拉決戰之二深淵

本文可配合前篇:追尋和後篇:【快青】回家食用。
黑羽快斗覺得某個叫工藤新一的名偵探很煩。
雖然他只對工藤使用「名偵探」這個稱呼,並欣賞對方靈活的頭腦和對案件的執著,但、是!當對方把上述兩點用在他身上時實在是──超、級、煩的啊!
而造成他心情煩躁的原因──那個不請自來的名偵探──現在正在校門口蹲點。
可惡名偵探你要蹲就蹲好一點啊!現在這樣根本只是隨便往校門口一站吧?
可是,偏偏,他就吃這一招。
黑羽掩面嘆氣。
自從名偵探莫名其妙跑來江古田找他後已過了一週,工藤也不像白馬那樣一天到晚嚷著「其實你是基德對吧?」,只在一開始無聲的說了一句「基德」,之後就默默地出現在他所有空閒時間內。
簡單的說就是:從放學前二十分鐘開始在校門口蹲點,等黑羽出校門便一直跟著他,然後不管黑羽接觸什麼都會在隔天蹲點前進行一番詳盡的調查。
工藤調查到什麼暫且不提,黑羽只覺得在這樣的過程中他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直冒。
該死的他都要和組織決戰了啊,名偵探你還這個時間來湊熱鬧?!
黑羽發出冷笑,決定進行這一週的第七次甩人大業。
他在剛打鐘時便衝出教室,在廁所內套上易容面具並將襯衫的鈕釦扣到最高,接著混入放學的人潮步出校門。
──以隔壁班的資優生的身分。
諒名偵探也沒空一個個學生仔細查看。
計畫很美好,但現實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。
在被工藤抓住手腕的剎那,黑羽整個人都錯愕了。
緊接著,對自己易容的信心浮上心頭。他露出遲疑的表情,開口:「那個,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
「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?」工藤的表情似笑非笑。
還沒等黑羽決定好是要裝傻到底還是以防萬一跟名偵探走──不然要是在同學面前被揭露身分就糟了── 工藤已抓著他鑽入一旁的小巷中。
見狀,黑羽露出了半月眼。
名偵探就這麼肯定抓的是他?萬一不是……他的表情一定會很精采。
等等,名偵探應該還沒肯定「他」就是「他」,也就是說……
黑羽露出狡黠的笑容。

當看不到從校門口湧出的人潮時,工藤才停下腳步。
他手插口袋,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年。
少年抓著書包的揹帶,表情有些侷促。
「還不承認自己的身分?」工藤挑眉,接著勾起自信的笑容。
眼前這人必然是黑羽快斗,也就是怪盜基德,他的所有感官和推理都在叫囂著這個結論。
自從黑羽上週說出了那句話,對,那句「有些事還是永遠成為秘密比較好」,工藤便肯定眼前這人是基德了。
箇中原因有許多,但最主要的那個──出乎工藤的意料之外──竟然是黑羽透出的氣息。
儘管倏忽即逝,黑羽卻真真切切地表露出一種冰冷而凜冽的氣息。
在氣息出現的剎那,工藤彷彿看見高懸的明月、聳立的大樓,以及樓頂高傲的那人。
白衣勝雪。
這是他當下所能給出的、最貼切的評論。

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眼前的少年表情戒備。
「不用裝了,黑羽。」工藤直接道出眼前這人的本名,然後,他緩緩道出自己的推理:「如果你想甩掉我,扣掉之前六天使用的方法,剩下最好的選擇無疑是易容。至於易容的對象─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同學是最方便的。反正你的目的是甩掉我,只要在出校門的那段時間讓我認不出來就行了。因此,鎖定單獨出校門的身高一七幾的男同學,果然在其中發現你的身影。」
少年低下頭,低垂的瀏海遮擋住他的神情;當他再度抬頭時,臉上已掛上漫不經心的笑容。
「這樣的學生應該有不少吧?怎麼認出我的,名偵探?」少年換了下重心,給人的感覺瞬間由拘謹改為高傲。
僅憑一個姿勢便改換了氣質,真不愧是被稱為基德的大盜。
儘管在心中發出讚嘆,工藤只是露出自信的笑容,開口:「你的書包太輕了。這種類型的學生一般會在書包中裝滿教科書──不管看不看得完──而不是像你這般空著書包。」
撇了眼自己乾癟的書包,少年輕笑出聲。
「原來如此,下次我會記得這點。不過今天還是要先說──再見了!」
白光隨著少年甩手的動作迸射開來。工藤將手護在眼前,待白光散去,眼前已空無一人。
工藤沉默一下,卻是笑了。
沒關係,他還有後手。
他掏出手機,在通訊錄中翻找一番,接著撥出一組號碼。
「請問是中森同學嗎?我是工藤──」


殘陽如血。
江古田鐘樓的頂部,夕陽灑上一層紅光。黑羽快斗穿著制服,躺臥在鐘樓的斜屋頂上。
眼前的世界一片猩紅,黑羽面無表情,灰藍色的眸深不見底。
吹來的微風帶了點煙硝味,迴響的鐘聲昭示著序曲。
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
「都要見那群烏鴉了還特地爬上這種地方?」下方傳來成熟女子帶有韻味的嗓音。
她自黑暗緩步走出,身著墨黑的緊身衣,如貓般落地無聲。
怪盜黑貓(Chat Noir),亦或者,露比‧瓊斯。
「啊啦,這個地方可是特‧別‧的喔!還有,可以不要用烏鴉來形容嗎?烏鴉可是幸運的使者呢。」另一道女子的嗓音自上方傳來。
她不知何時立於鐘樓的最頂部,一身深紫的緊身衣,身處險境卻沉穩依舊。
幻影女士(Phantom Lady),亦或者,黑羽千影。
聽著女子們的對話,黑羽只是露出半月眼。
「我說你們,爬這麼高沒關係嗎?」
「我的降落傘可是常備在身上的,和你一樣,基德。」露比撥開頰邊鬈曲的黑髮。
「媽媽也有準備特殊道具喔,快斗。」千影笑了笑,從背後取下一根手杖。
「那根手杖是……媽媽你把怪盜烏鴉的裝備拆來了?!」
「特殊情況特殊對待。」千影笑得意味深長。

天空漸漸被渲染成紫色,而後沉澱成黑。
「時間差不多了。」黑羽從屋頂上坐起。
「要好好把請帖送到他們手上喔,快斗。」
「我想你大概不需要,不過還是祝你行動順利。」
黑羽沒有回話。
他只是勾起笑容,狂妄而自信。


「就是這裡吧?那家叫『藍鸚鵡』的撞球館。」在橘紅色的天空下,工藤打量著球館。
從中森同學的話語推斷,這裡或許是那傢伙的一處據點。不過是與不是--要探查過才能知曉。
工藤推門而入。
小酒吧前的老人一瞬間露出錯愕的表情。
Bingo

在看到推門而入的工藤時,白馬挑起眉。
七天嗎?比預計的晚了一點。
不,是往其他方面調查了吧?
他對工藤點頭打過招呼後,低頭繼續啜飲咖啡。

「這位客人,今天已經要打烊了,請你明天再來吧!」店主──小酒吧前的老人──出口勸阻。
「打烊?這個時間?」工藤挑眉。
他看了一眼店內的時鐘。
下午五點四十五分,正是一般撞球館準備營業的時間。
「真的是非常抱歉。可是我之後還有重要的事要辦,不打烊不行!」老人儘管語氣誠懇,態度卻十分強硬。
「重要的事?」工藤一瞬間來了興致:「方便透露是什麼事嗎?」
「真的是非常抱歉。」
看來是不會說了。
工藤有些失望,但他只是不動聲色地看向白馬。
「白馬同學在喝完那杯咖啡後也要離開了!」老人強硬地表示。
坐在吧台前的白馬聳肩,默認了這個說法。
「那麼請等我十分鐘就好。對了,請給我能在這十分鐘內喝完的飲料吧?」
老人一口氣噎在喉嚨,但最後也只是轉身步入吧台。
趁老人倒飲料──工藤瞄了一眼,是柳橙汁──的同時,工藤在撞球館內四處探看。
採光很明亮,看樣子主要是在白天營業。
牆上掛著一枝球桿,鑲滿鑽石與翡翠的風格與店內格格不入。
月曆標記出的日期--是明天嗎?
「您的飲料好了。」老人重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。
「啊,謝謝。」
在吧台前坐下時,工藤看見老人手邊放著一張紙條。
紙條上寫的--是「那裡」的地址吧?
十分鐘後,他和喝完咖啡的白馬一起被趕出館外。

工藤用銳利的眼神看向白馬。
白馬回以優雅的笑容。
默不作聲的兩人間環繞著異樣氛圍,卻在同時輕笑出聲時無聲瓦解。。
「情報共享?」工藤挑眉。
「情報共享。」白馬含笑點頭。
兩人交換一個視線。
「時間是明天午夜,距離現在還有30小時1分52秒34。」白馬掏出懷錶確定時間。
「地點在警視廳西南方,車程約一個小時處。」工藤掏出小冊子,冊子上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他所言地點周圍的地形和建築。
「我大概能說動中森警部。」
「你的父親不是……?也對,不好交代情報來源。那一課的警察就交給我吧。說不定還能說服一名FBI的狙擊手出動。」
「FBI也有參與這件事?」
「私人交情。」
白馬了然地點頭。
「不過,黑羽大概會想自己解決吧?」
「不,」工藤手抵下巴,若有所思地開口:「出動警察應該也在他原本的計畫內,不過出動的理由--就不好說了。」
「……也對。總之今晚就能確定了吧?在月色之下。」
「是啊,今晚就……」

月上中天,在商業大樓的某間展廳內,四名員警圍繞展櫃戒備。。
「喀」的一聲輕響,展櫃底部的暗門開啟,從中噴薄出濃濃白煙。
白煙很快瀰漫在展廳內,廳內戒備的員警一個接一個軟倒在地。
通風口的門無聲地開啟,白色的人影從中躍入展廳。
白色披風﹑高頂禮帽﹑單眼鏡片。
正是頭戴防毒面具的怪盜基德。
「抱歉啦!今天是特殊事態,只好簡單粗暴一點。」
基德從懷中拿出開鎖工具,轉身撬起展櫃的鎖。
30秒後,他打開展櫃,將展櫃內放置的藍寶石項鍊換成一張雪白紙卡。
然後,基德抓著事先綁好的繩索爬回通風口內。
通風口的門被無聲地闔上。
展廳恢復原有的寧靜。

「這樣真的能抓到基德?」
待基德離開後,中森警部推門而入。
他身後跟著白馬、工藤和大批員警。
「警部,不是抓到基德,是搞懂基德在謀劃些什麼。」白馬糾正。
「搞懂基德的目的還不是為了抓到基德……」中森警部嘀咕道。
「白馬。」一進門便徑自走到展櫃前的工藤向白馬招手。
「你看這個。」他指向展櫃內的雪白紙卡。

致追在我身後的Joker、黑桃A和方塊3
成為老鷹,追逐展翅的白鴿,將能收穫一群不自量力的黑鵯
以鳥巢做為見面禮         怪盜 KID
P.S.『藍色預示』我已確實收到

「致追在我身後的Joker、黑桃A和方塊3……」白馬低聲複述。他看向工藤,開口:「看來Joker、黑桃A和方塊3就是指我們和中森警部。只是,究竟分別對應誰呢?」
「嗯……」工藤手抵下巴陷入沉思。
「Joker?基德那傢伙又說了Joker嗎?」協調完警備配置的中森警部向展櫃走來。
「又?警部,基德以前也說過一樣的話嗎?」白馬有些急切地追問。
「有啊,已經快兩年了吧……就是偷鐘樓那次,說了什麼『看來你們這次請到一個腦子稍微好使一點的Joker』。」中森警部漫不經心地回答。語畢,他橫眉豎目地瞪向工藤:「說起來,你,那時開槍了吧!」
「欸?」工藤一愣,接著乾笑出聲。
沒理會手忙腳亂應付中森警部的工藤,白馬手抵下巴做出推理:「這樣看來Joker應該是工藤沒錯了。至於我大概是黑桃A,警部你則是方塊3。」
瞬間被白馬--或者說基德--吸引走注意力,中森警部懷疑地挑眉: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警部你的本名是『中森銀三』對吧?銀是一種貴金屬,所以是代表財富的方塊,因此,方塊3指的就是『銀三』;至於我,撲克牌上的黑桃A過去在英國必須由政府印製好進行收稅,基德大概想表示我的父親是警視總監,所以是『官方出身』吧?」
「不,過去有大量商人為了逃稅私印黑桃A,說不定那傢伙想表達的是『偽造品』這點。」一直沈默的工藤勾起嘴角,藍眸閃爍利芒。
「彼此彼此,『總是給人帶來麻煩的Joker』。」白馬也勾起優雅的笑容。

沒理會正用眼神對峙的兩人,中森警部示意手下搬來筆電。看著已被調整過的程式畫面,他哼笑出聲。
「看著吧!雖然是因為白馬的建議才在藍色預示的底座裝上攝影機和發信器,但是──我會憑著這些東西抓到你!基德!」
畫面的一角可見白衣飄揚,而其他部分──站滿了層層疊疊的黑衣人!


商業大樓的頂樓。
在層層疊疊的黑衣人中間,隱約可見一個白色人影。
雪白的披風在身後飄揚,禮帽和單眼鏡片遮擋住容貌,被人持槍層層包圍,嘴角的笑容卻高傲依舊。
這樣的裝扮、這樣的膽識,毫無疑問──怪盜基德!
「晚安,史內克(Snake)。上次見面--是在三天前吧?」怪盜伸手壓低禮帽的帽簷。
「哼。你的臉我也看到煩了,基德。不如你今天就這樣下地獄去吧!」史內克冷笑。
他將槍牢牢指向怪盜。
「這可不行。因為,我今天只是來送請帖的。」
怪盜臉上的笑容擴大。
在史內克警覺的同時,白光在他腳邊迸射開來!
在被白光淹沒的視野中,怪盜的聲音在四周迴盪:「你們想要『潘朵拉』吧?明日午夜,我在『寒鴉之館』恭候你們的到來--」
然後,白光消退,在黑衣人中間--空無一物。
「怪、盜、基、德!」史內克怒吼。
「跟上!」他扭頭下令,抬腳就要離開頂樓。
腳邊異樣的滯礙感制止了他的腳步。
他的腳邊插著一張雪白紙卡。
彎腰撿起紙卡並掃了一眼,史內克的表情一僵,接著燃起滔天怒火。
他撕碎紙卡,帶頭大步走下樓頂。

依舊是商業大樓的樓頂,待黑衣人全數離開後,怪盜基德自水塔後方緩步走出。
他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頂,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。
「你依舊如此神出鬼沒呢!基德。」從右邊傳來低沈而古怪的男音。
基德循聲望去。
在比鄰的大樓樓頂站著一人:身穿黑色的緊身衣和頭罩,雙眼的部位是兩個巨大的紅色圓圈,中央豎起一線猶如貓瞳。
怪盜黑貓
黑貓將手放在頸側就要掀起頭罩。
「等等。」基德抬手制止他的動作。
他解下一直戴在自己脖頸上的藍色預示,拎著鍊子提到自己面前。
看著藍寶石項鍊底座上不起眼的黑點,基德緩緩勾起嘴角,灰藍色的眸閃動看透人心的光芒。
「看夠了嗎?」他對黑點低語。
「看夠的話--就來到選擇的時刻了!若想成為老鷹便接過遊戲啟動的鑰匙,為了表示誠意,我不會拆掉攝影機。」
基德露出狂妄的笑容,藍眸深邃。
「我會在遊戲的終點等‧著‧你‧們。」
這一刻,月光照耀下的怪盜,格外高傲。


「基德!你的挑戰我接下了!」看著基德狂妄的笑容,中森警部握拳,朝螢幕大吼。
他身後隱約可見燃成實質的戰意。
「警部,發信源在快速向下移動!距離三十公尺、二十、十……在窗外!」一直監看信號位置的員警高喊。
所有人反射性扭頭看窗。
中森警部剛扭頭便看見一道白影撲向他,將什麼東西扔向他後快速退回窗外。
是一隻白鴿。
「可惡!基德那傢伙……!」中森警部摀著被撞痛的鼻頭。
剛才那道白影──他那時還沒看清楚是白鴿──扔過來的硬物狠狠砸在他鼻頭上,痛到他連眼淚都擠出來幾滴了!
「警部,發信源停止不動了!現在應該在您的身邊!」
「身邊……這個嗎?」中森警部彎腰撿起剛才白鴿扔來的硬物。
那是一把鑰匙,上面繫著一面塑膠硬牌。
看起來就像是櫃臺寄物的鑰匙。

「這把鑰匙……是百貨公司寄物櫃的。」白馬手抵下巴。
「198號……這附近寄物櫃有到198號的就只有米花百貨。」工藤雙手搭成塔狀。
「好!立刻前往米花百貨!」中森警部下令。
「等等,中森警部。這個時間百貨公司已經--」
結果中森警部一通電話把米花百貨的經理叫醒,讓經理親自為他們開寄物櫃。
看著事情進展順利,工藤的眼中卻複雜難明。

夜半,在經理戰戰兢兢地打開寄物櫃後,三人探頭看向櫃內。
裡頭放著一個女士提包。
提包是草綠色的,目測可以裝下A4大小的紙張,材質是帆布。
又一次確認櫃內沒有其他物品後,中森警部將提包取出。
「嗯?」
「警部,怎麼了?」白馬追問。
「不,只是比想像中重,大概是裡面裝了些……」
中森警部的話戛然而止。
提包內……空無一物。
「怎麼可能?!」
他將提包翻來覆去地檢視了一遍,依舊沒找到任何東西。
「借我一下。」工藤一把抓過提包。
他取下自己的領帶夾,轉動上面的裝飾水晶,領帶夾瞬間彈出刀片,形成一把兩指寬的小刀。
工藤用小刀挑斷提包的縫線,一把撕開帆布包。
既然不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,那就在--內部!
看著布片間散落的紙張,工藤勾起自信的笑容。
Bingo!


「哈--啊--」黑羽邊打哈欠邊步入教室。
他瞇著矇矓淚眼,環顧一下教室內部。
教室後方撐著頭打瞌睡的人影令他瞬間驚醒。
「白馬?!」
白馬一個手滑,重重點了下頭。
「唔……」他微睜眼,緋紅色的眸中一片模糊光影。
「怎麼了……黑羽?」
白馬掩嘴打了個哈欠。在拭去眼角泌出的淚水後,他用恢復清明的眸望向黑羽。
「看到我你很驚訝?」白馬對黑羽挑起眉。
他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長。
「不,只是對大名鼎鼎的歸國偵探在一大早打瞌睡感到些許訝異而已。你昨天熬夜打電動了?」黑羽怪聲怪氣地回應。
「原因什麼的你不是最清楚嗎?」
「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白馬勾起優雅的笑容。
黑羽倨傲地挑起眉。
兩人中間的空氣凝滯成冰。
「喂、快斗!不要擋在教室門口啦!--咦?白馬君?」
青子推開站在門口的黑羽,揹著書包步入教室。
「早安,中森同學。」
「早安,白馬君。好了快斗,快點回座位去啦!」

待兩人坐到座位上後,白馬走到黑羽桌旁。
「黑羽,你給的組織據點資料工藤正在分析;關於警力配置我中午過後也會去幫忙。」
「嗯?你在說什麼?」
「『以鳥巢做為見面禮』不就是組織據點交給我們負責的意思嗎?還要我們跟在你身後逮捕那群『黑鵯』?」
「哎呀,原來你叫他們『黑鵯』呀?黑羽。」
「紅子,早安!」青子大力揮手。
「早安,中森同學。」
紅子自講台緩步走來,披散的黑髮微微揚起。
她揮開頰邊的黑髮,噙著一抹神秘笑意開口:「也對,畢竟不能叫他們『烏鴉』呢。」
「你們到底在說什麼?什麼鳥巢、烏鴉、黑鵯的。」青子不滿地皺眉。
「青子,這是--」
「角色扮演喔!」紅子直接打斷黑羽的解釋。她伸出食指開始說明:「黑羽是白鴿,白馬同學是老鷹,要一起組隊打倒黑鵯。」
「喔……」青子似懂非懂地點頭。
「那紅子妳是什麼角色呢?」
「我怎麼可能會玩這種無聊的遊戲?喔呵呵呵--」
「她是妄想馴服白鴿的馴獸師。」
「欸?還有馴獸師啊!」
「黑、羽、快、斗!」
在旁邊看著的白馬聳肩。

中午一到,白馬就早退了。
就在黑羽想跟著離校時,紅子一把將他拉到天台。
天台上,魔女的髮飛揚。
那雙魅惑的酒紅色眸直直注視著他。
「就算我說不要去……你也不會聽吧?」
黑羽沉默不語。
「真是的!每次、每次都這樣--聽好了。」
魔女的神色鎮重。她輕聲開口,神秘的嗓音猶如吟詠:
「日晷再次重合之日
寒鴉之門開啟
沒有出口的大宅
蛛形黑影顯現
與黑暗同墜深淵

「我的忠告就到這裡,剩下的你自己好自為之吧!」
黑羽笑了。
「一直以來……謝啦!」
「哼!」紅子撇頭。

「快斗!你、要早退?」青子從走廊那頭跑來。
「看書包就知道了吧?」黑羽用拇指指著自己身後的書包。
他本來想直接走出校門,沒想到會在走廊被青子叫住。
青子跑到黑羽面前,撐著膝蓋調整呼吸。
然後,她抬頭,直直望入黑羽眼中。
「快斗,告訴我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?你和白馬君今天早上的表情都很奇怪,就連紅子都一直在看你!」
「紅子不是本來就常常盯著我看?」
「那不一樣!紅子第一次用這麼擔心的眼神看著你!」
黑羽一愣。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青子。
「幹、幹嘛?」
黑羽咧嘴笑了。他將手蓋到青子頭上,用力揉亂她的髮型。
「什麼事都沒發生啦!」


「工藤。」白馬向工藤走去。
這裡是警視廳特別會議室,時間是下午1點27分5秒06,在場人員有一課和二課的員警共14人和工藤新一。
不,還有一人。
白馬對窗外樹上的白鴿瞇起眼。
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,白鴿轉頭看了他一眼,拍拍翅膀飛到另一根枝條上。
會議室主位的工藤戴著一副黑框眼鏡,身旁的桌上有三台筆電螢幕朝向他,正轉頭對目暮警部和中森警部說些什麼。
他的臉色有些憔悴。
「我來換班。」白馬站到工藤身邊。
「謝了。」工藤站起身將椅子讓給白馬,待白馬坐下後,他指著螢幕開始說明:「能查證的資料都查證過了,基本上沒有問題。從資料的入手難度來看,應該是基德本人調查的沒錯。最重要的情報有兩個:組織據點和成員名單。組織據點距離『寒鴉之館』約50公里遠;組織成員除了下層打手外,寶石商人佔大多數。」
「50公里嗎?這樣就不能互相支援了。」
工藤點頭表示同意。
「工藤老弟,『寒鴉之館』到底是什麼?」目暮警部皺眉,發問。
「由我來說明吧。」白馬接過話頭。
「我們推測基德會在今天午夜約出這個組織大部分的成員,見面地點就在這個『寒鴉之館』。寒鴉之館是已故魔術師詹姆斯‧霍普名下的宅邸,他唯一的孫女茱蒂‧霍普小姐卻對這件事毫不知情,至今沒有人知道這幢宅邸的來歷。不過既然基德約在這個地點,他很可能是知情者之一。」
不,應該說,那傢伙絕對知情。
想到某個傢伙囂張的笑容,白馬咋了下舌。
「基德那傢伙--!這樣那邊也要派警員才行。」中森警部皺眉。
「是的。所以現在的計畫是分成三路,一路前往寒鴉之館,第二路攻破組織據點,第三路逮捕不在據點內的成員……」
「工藤新一。」一道嗓音打斷工藤的解說。
所有人扭頭望去。
特別會議室的門口倚著一名男子,頭戴黑色針織帽,右手插在褲子口袋內,綠眼凌厲到彷彿能斬斷一切阻礙。
「FBI特別搜查官,赤井秀一!」目暮警部訝然大喊。
「事情我聽說了。」赤井看著走到他身前的工藤。
「麻煩您了,赤井先生。」
「我是無妨。不過,你確定要把我欠你的人情用在這裡?」
「是的。」
「你還真是寶貝你那個怪盜。」赤井冷笑。
「他是個很好的對手。」工藤皺眉。
工藤帶著赤井走回筆電前。
原來如此,這個人就是所謂的「私人交情」啊。
白馬若有所思。
隸屬於FBI的狙擊手,赤井秀一!


「快斗,真的不多陪青子一下?」千影雙腿交疊,雙手抱胸,語氣有些漫不經心。
「不了。」快斗一面往筆電內輸入程式碼一面回答。
他正在為「寒鴉之館」內的設備進行最後一次調整。
千影聳肩,也不再言語,整個地下室內只剩下清脆的打字聲。
「基德。」露比從樓梯走下來:「你說的設備我裝好了。」
「謝了。」
露比倚在牆上,凝視快斗好一會後再次開口:「你就這樣把據點的事完全交給那群警察?」
「有那兩人在的話就不要緊。」
「那兩個小偵探?」
快斗沒有回答。
露比挑眉。她上下打量快斗一輪。
「作為怪盜,你也太相信偵探了吧?」
快斗笑了。
「作為怪盜,能有一兩個這樣的對手追在身後,可是一件有趣的事。」
「喔?」
露比也笑了。
「聽起來似乎還不錯。」她聳肩。


太陽西斜,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紅,而後沉澱成黑。
在這樣肅殺的空氣中,頭頂的圓月卻明亮耀眼。
寒鴉之館外的草地上,百來個黑衣人聚集於此。
「去把汽油桶搬來。」史內克向身旁的手下下令。
「是!大人。請問要放火嗎?」
寒鴉之館的大門無聲地開啟。
看著門內幽深的黑暗,史內克冷笑出聲。
「不用。我倒要看看你在耍什麼把戲,怪、盜、基、德!」
他露出噬血的笑容。
「十個人守在門外,其他人跟我走!」
「是!大人!」

「白馬!發生什麼事了,白馬!」工藤一手摀著耳麥。
耳麥裡傳來一陣雜音,而後歸為寂靜。
『工藤?』
工藤鬆了口氣。
「你那邊突然斷訊,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『抱歉,我沒注意。剛才地面突然冒出大量煙霧,緊急煞車下所有車都亂成一團,看來是無法在預定時間到達寒鴉之館了。』
「你離目的地還有多遠?」
『一公里』
「了解。總之這邊還是按預定時間突入總部,你和佐藤刑警帶隊到寒鴉之館後再通知我。」
『我知道了。』
「對了,看得出是誰在干擾嗎?」
『看這個手法,大概是基德。』
「是他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。」
『……也對。』

從敞開的大門望去,寒鴉之館內部一片闃黑。
「都跟上!」
史內克一手按著槍袋,另一手持手電筒,帶頭走入大宅中。
黑衣人陸續步入大宅,手電筒零散的光束在宅邸內掃蕩。
這是個空蕩蕩的大廳,左右兩側分別有一座向上的樓梯,通往地下室的路……是正前方那道門吧?
史內克瞇眼打量,眼中的狠勁一閃而過。
四周驟然陷入一片漆黑。
「大人、手電筒沒有反應!」
「大人、入口的門關上了!」
黑衣人中發出碎動。
史內克抬手向上按動扳機,刺耳的槍響壓過所有雜音。
四周一片寂靜。
「冷靜了嗎?」史內克一字一字地說。
所有人噤若寒蟬。
「我說,冷靜了嗎!」
「是!大人!」
史內克笑了。
「把打火機點燃。」
陸續有火光亮起。
「現在,你,帶十個人去把地下室--」
──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;
「--搜一遍,看到基德直接擊斃!」
「大人,那個歌聲……」
「不用管它!這是基德的把戲!你,帶十個人去搜二樓!」
──One choked his little self, and then there were nine.
一名黑衣人突然抓著喉嚨,雙眼暴凸、表情扭曲地倒下了。
隨後,第二個、第三個人用同樣的姿勢倒下。
可惡!
史內克扭頭張望,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白霧瀰漫。
「上二樓!這些霧有毒!」
──Nine little nigger boys sat up very late;
黑衣人分成兩邊從左、右側的樓梯爬上二樓,晃動的火光映照出模糊的前路。
「可惡!兩邊不通嗎?」
──One overslept himself, and then there were eight.
樓梯後連接一道走廊,從走廊那頭暴衝過來的火焰燒倒數名黑衣人。
「進房間!」
史內克隨手打開一道門就衝進去。
──Eight little nigger boys traveling in Devon;
門內是擺滿盔甲的展示廳,展示聽對面有一道洞開的門。
史內克帶頭往門走去。
──One said he'd stay there, and then there were seven.
所有盔甲的武器同時向黑衣人倒去!
史內克數槍打掉向他們倒來的斧頭,帶著剩下的黑衣人衝入門洞!
──Seven little nigger boys chopping up sticks;
門後是一個空曠的房間,牆上有數條深溝。
──One chopped himself in half, and then there were six.
從深溝中盪出巨大的斧頭掃倒數名黑衣人!
「回頭!」史內克嘶聲大吼。
──Six little nigger boys playing with a hive;
身後的房間不知何時變為客廳,一陣銀針射向門口。
──A bumble-bee stung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five.
史內克一個打滾避開銀針,身後被射中的黑衣人全都軟倒在地。
──Five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in for law;
史內克帶著剩下二十人繞過客廳。
──One got in chancery, and then there were four.
牆上射出欄杆將人分成兩邊。
──Four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out to sea;
地面翻開,所有人落入水中。
──A red herring swallowed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.
打火機滅了,浮上水面的人只剩五名。
──Three little nigger boys walking in the zoo;
從水下射出網子纏住兩人。
──A big bear bugged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two.
那兩人被拖入水中失去聲息。
──Two little nigger boys sitting in the sun;
水被向下排空形成漩渦。
──One got frizzled up, and then there was one.
兩人被漩渦吞沒時似乎有火光閃現。
──One little nigger boy living all alone;
剩史內克一人踩在地面驚恐張望。
──He went and hanged himself, 
一根繩子纏上他的脖子將他吊起。
──and then there were none.
他的腳在空中蹬了幾下後重歸寂靜。
那空靈的歌聲依舊迴盪在宅邸中。
──One for sorrow, two for a joy, three for a girl, four for a boy, five for silver, six for gold, seven for a secret, never to be told.

「佐藤小姐,我們真的要衝進去?」一名員警瞪著眼前隱隱傳出歌聲的大宅,表情驚恐。
不只是他,周圍所有員警的表情都心有餘悸。
「嗯……白馬同學你怎麼看?」佐藤望向白馬。
「工藤,你那邊怎麼樣了?行動順利?對,我這邊到寒鴉之館了,目前沒有異常。好,有事再聯絡。……欸?」
白馬剛結束通話,回頭,就看到一群人正看著他。
「怎麼了?」白馬表情困惑。
「咳、我們想問你有沒有衝入大宅後的計畫,畢竟裡面的情形……」佐藤瞄了一眼筆電螢幕。
從藍色預示傳來的畫面已重歸寂靜,但僅憑剛才的片段就夠讓人汗毛直豎了。
「機關方面的話不用擔心,既然特地邀請警方過來,基德就不會對我們啟動陷阱。」
啪、啪、啪……
清亮的拍手聲響起。
宅邸對面的街燈上不知何時站了一抹人影。
一身深紫色的緊身衣,上半臉被繃帶纏繞大半,繃帶間露出的眼溢滿笑意。
「幻影女士?!」白馬驚呼。
幻影女士無視一群舉槍戒備的員警,跳下街燈走到白馬跟前。
「不愧是他看中的人。」她勾起饒富興味的笑容:「沒錯,我是來帶你們進去的。」
白馬微微瞠大雙眼。
「您和他究竟是……!」
「佐藤小姐!白馬偵探!」一名員警的叫喊打斷幾近凝固的氛圍。
「快看筆電螢幕!」
筆電螢幕陡然亮起,基德凜冽的嗓音從中傳出。
「躲這麼久也該現身了吧?Spider!」

「目暮警部,現在情況如何?」
「是工藤老弟啊!多虧基德給的這張基地結構圖,進展一直都很順利,剛才小股的反抗勢力也被鎮壓了。不過,要不是基德提供的軍火走私資料,這種寶石走私組織本來不歸我們一課管呢!」
「一切順利就好……」
這麼說著,工藤的眉眼卻隱隱有絲憂慮。
這種不祥的預感,到底是……

基德一個響指,周圍的燭火便自動亮起。
這裡是寒鴉之館的地下室,基德倚在牆面,冷眼望著面前的黑影。
黑影散去,墨黑色的男子顯露出來。
他身著緊身衣,頭罩上眼睛的部位是三盞不祥的紅燈。
組織的殺手,Spider。
「竟然能發現我,真不愧是你,基德。」
「你從一開始就在了不是嗎?只是,我沒想到你會任由史內克他們掉進陷阱。」
「哈哈哈哈、哈哈哈哈──!」Spider大笑出聲。
「我本就是受雇於人的殺手,不屬於任何組織。身為獨行俠的你能理解吧?基德。」Spider輕柔地說。
「但是,一個大方的雇主就這麼沒了,還是讓我稍‧微有些不開心呢。」Spider的語調轉為陰毒。
他頭罩上的紅燈陡然亮起!
「你以為我會讓你使用催眠嗎?」基德冷笑。
他揮手間數張撲克牌射向Spider!
Spider一個後躍避開卡牌。他頭罩上的紅燈幾個閃滅後再次大亮!
昏黃的室內瞬間被黑暗取代!

「日晷再次重合之日
寒鴉之門開啟
沒有出口的大宅
蛛形黑影顯現
與黑暗同墜深淵

紅色的魔女低聲詠唸。
她看向視野盡頭的大宅,酒紅色的眸溢滿擔憂。
「黑羽……」

「好--接下來上二樓,小心不要踩到第三階喔!」幻影女士腳步輕快地在前方領路。
在門口看員警們將攤倒在地的黑衣人運出屋外好一會後,白馬三步併作兩步跟到幻影女士後方。
「您……還記得他們是員警吧?」
換言之,最後是要連怪盜基德和幻影女士一起逮捕的。
不怪白馬有此一問,實在是幻影女士的態度太過隨興。
簡直像是邀請客人來家裡作客的女主人一樣。
「唉呀,我們可是怪盜喔?」幻影女士先是挑眉,接著眸中滿溢柔情:「所謂怪盜,就是神出鬼沒、大膽無畏的存在。」
「那我換個話題好了。」白馬也不多做糾纏,改問出另一件令他在意的事:「您就這麼放心讓基德一個人對付Spider?」
出乎白馬的預料,幻影女士的神色一下子沉靜下來。她的眸閃動透徹的光芒,配合斂下的嘴角,予人冰冷、銳利之感。
在那一瞬間,白馬彷彿看見工藤新一。
他們同樣擁有一雙看透大風、大浪的眼。
「小偵探,你是叫白馬對吧?」幻影女士的神色有絲漫不經心。
「有些深淵,一定要本人闖過才行。這一點不管是怪盜、偵探,亦或是其他人都一樣。儘管有些人會裹足不前,但他的話……一定沒問題。」
是的,一定沒問題。
白馬希望自己也能這麼相信。

入目所及是純然的黑。
然後,黑色褪去,白色顯露出來。
白色的盡頭蹲著一名少女。
那是他朝夕相處、無比熟悉的身影。
「青子……」
黑羽走向她。
突然,黑羽的動作頓了一下。
少女在哭。掩著面,很悲傷、很悲傷地低泣出聲。
「青子,怎麼了?有人欺負妳嗎?」黑羽急切地跑向她。
他跑著、跑著,用盡全力接近少女。
終於,在僅剩一臂的距離時,少女抬起頭。
黑羽卻如墜冰窖。
他僵在原地,灰藍色的眸浸滿恐懼。
少女,他最珍視的少女,正用仇恨的眼神瞪向他。

「原來如此,這就是你心中最恐懼的畫面嗎?被喜歡的少女仇視?哼!還真是純情啊!」
Spider的聲音在四周迴盪。
「你知道嗎?基德。所謂夢魘--就是想逃都逃不過,只能任由它緊緊的、緊緊的纏抓住自己,將你扯進黑暗深淵的東西!」
基德低下頭,高頂禮帽的帽簷遮擋住他的神情。
他不發一語,任憑Spider嘲諷的語調在空間中迴盪。
整個純白的空間彷彿被凝固住,少女依舊維持抬頭瞪向他的姿勢。
半晌,基德勾起嘴角。
他抬頭,灰藍色的眸異常凌厲!
「Spider,所謂夢境,自然會有醒來的一天。若它是現實,我自然會接受。但當它只是夢境……我又何需畏懼!」
話音落下,白色的空間轟然碎裂。
在昏黃燭光映照下,白衣怪盜氣勢凜然!

清亮的掌聲響起。
「真不愧是怪盜基德。可惜,你晚一步了。」
隨著Spider話音落下,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襲來!
反射性地扶牆穩住身子,待震動稍歇,黑羽一把按下牆上的裝飾用浮雕。
整面牆向兩旁開啟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監視螢幕。
「喔?還挺高級的嘛!對了,這應該算是初次見面,請多指教,『黑羽快斗』。還有,看在你掙脫我催眠的份上告訴你一個消息:3分鐘後那次爆炸,可是能把周圍一圈房子都炸塌下呢。」
黑羽猛然瞪大雙眼。
沒理會消失在黑影中的Spider,他從上到下快速掃視過螢幕。
炸彈在……三樓7個、二樓5個、一樓8個,還有大廳裡那顆特大顆的!
可惡!是在對付史內克的時候裝的嗎?這種結構是連動的吧?大概十秒會有一顆炸彈爆炸。
可是現在屋內一堆員警,又不能引動大水!
咬著牙,黑羽一手拉出鍵盤開始敲擊。與此同時,他另一手抓過身旁的麥克風!

四周陡然大亮,與此同時,基德的聲音在宅邸中迴盪:「立刻離開寒鴉之館!聽好了,接下來每十秒就會爆炸一次,三分鐘後還有一次大型爆炸!快走!」
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,又一次爆炸聲響起!
「立刻離開寒鴉之館!」白馬大喊。
「可是,佐藤小姐還沒……」
「我之後會向她解釋。現在立刻離開!」
警員們扛著黑衣人向門口移動。
「怎麼回事?」白馬邊跑邊問身邊的幻影女士。
「好像是Spider引爆了炸彈。」幻影女士指了指自己右耳上的耳麥。
「那個耳麥,可以借我嗎?」
幻影女士挑眉,倒是很乾脆地遞出耳麥。
白馬接過並換上耳麥後立刻按著它朝另一頭喊:「怎麼回事?」
『白馬?!』
聽到另一頭的回應,白馬更確信黑羽一定發生了什麼。
他第一次聽到「基德」喊他白馬。
「基德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『吵死了我現在沒空!要在關掉你們一路機關的同時打開水閥有多累你知道嗎!』
「水閥?你要用水淹掉炸彈?!」
『對啦還不快跑!』
「開什麼玩笑!你不是在地下室嗎?水淹下來根本無路可逃!」
『我逃生的手段多得是,用不著你擔心!』
白馬沉默了。他皺著眉好一會才再次開口:「我能幫什麼忙?」
『哈?』
「我說,我能幫什麼忙!」
耳麥另一頭那人沉默了,一時只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響。
半晌,那人低低出聲:『三分鐘。』
「什麼?」
『三分鐘──噢,現在剩一分四十秒。時間一到,我會啟動洪水的開關。在那之前叫這些員警有多遠退多遠!』
「我知道了,我會聯繫在屋外指揮的佐藤刑警。」
語畢,白馬提高音量:「加快速度!剩不到一分半了!」

佐藤讓大型警車敞開車門在屋外等著。
大門自動開啟,隨後有員警從中衝出。
「上車!」她大喝。
帶員警們挾著黑衣人上車後,警車陸續衝出草皮。
身後傳來「轟隆隆」的水聲。
佐藤看向大宅。
宅邸的大門早已闔上,大水從上而下一一淹滅爆炸的火光。
待最後一處火光熄滅,佐藤鬆了口氣。
「等等,先別讓人回大宅。」同車的白馬制止她下令,雙眼緊盯懷錶。
白馬的嘴無聲開闔,佐藤看著他,下意識跟著默數。
3、2、1--
劇烈的震動自車底傳來,與此同時,爆炸的轟鳴伴隨玻璃破碎的聲響傳來。
大水自宅邸破碎的窗戶湧出!
「這到底是……」佐藤呢喃。
她看向白馬。
白馬卻神色緊張地按緊耳麥。
「基德!沒事嗎?基德!」
「白馬同學,很抱歉打斷你,但是--幻影女士呢?她沒和你們在一起嗎?」
白馬一愣。
「她的話好像……到一樓就消失了。」

「我說,差不多可以放我下來了吧?」快斗露出半月眼。
千影眉頭一揚,很乾脆地將他扔在草地上。
「嗚哇!有夠溼的。」
從水窪遍佈的草地上爬起身,快斗對身上黃黃白白的怪盜服大皺眉頭。
「快斗,你還沒道謝喔!」
「是是,非常感謝媽媽妳救我出來。不過,媽媽,妳到底是怎麼一把撈住我就走的啊?還有,竟然使用防水炸彈,Spider那傢伙真夠陰險的。」
「媽媽用的方法是秘‧密‧喔!」
快斗聳肩,也不追問。
「快斗,你不找那個小偵探報一下平安嗎?媽媽我挺中意他的。」
「什麼中意不中意啊……不過,他們也差不多要到了。」
快斗從草地上撿起禮帽,輕拍兩下後戴上。
他勾起嘴角,散發出凜冽的氣息。

眾人剛返回宅邸,便看見站在草地上的怪盜基德。
他身穿一襲白披風,在月夜下只消一眼便讓人無法移開視線。
相較之下,一身深紫的幻影女士彷彿要融入陰影中。
「貴安,白馬偵探,以及警視廳的諸位。」
白馬難得沒有回應基德。
他正仔細打量怪盜。
基德一身白禮服有些潮濕,身上還有不少蹭過土的黃色痕跡。儘管如此,他的氣息依舊凜冽。
不,不能看氣息。他從來沒感受過氣息虛弱的基德。
有一次,還是在隔天黑羽請病假時,他才發現昨晚和他對峙的基德正發著高燒。
這算不算是一種職業素養呢?
「怪盜基德,以警視廳搜查一課刑警佐藤美和子的名義,逮捕你!」佐藤亮出警徽。
「比起抓補我,您不先處理自己的事務嗎?」基德指向自己的領口。
所有人反射性看向佐藤的領口。
她領口夾著的小型對講機正閃爍紅光。
佐藤猶豫了一下,抬手按向對講機。
就在她接通通訊的同時,草地各處爆出白煙!
然後,白煙散去,基德和幻影女士皆不見蹤影。
「可惡!」佐藤不甘心地咬緊下唇。

小泉紅子站在天台上靜靜等待。
清冷的月光為紅色的魔女鍍上一層神秘面紗,她的髮飄揚,酒紅的眸深邃難明。
白衣怪盜在她面前翩然降落。
「您似乎並不意外我的到訪?」
「黑羽。」魔女將黑髮撥到耳後,蛇形額飾閃過不祥的紅光。
「預言的最後一句還沒結束。」
「我不是--算了。」
白衣的怪盜咧出笑容,那是她無比熟悉,卻不應在此時此地出現的陽光笑容。
「沒事啦,紅子。我早就做好覺悟了。」

之後的日子彷彿回到一如往常的日常,快斗每天上學、跟青子打鬧、被白馬和紅子調侃、放學、去青子家吃晚餐。
只是,白馬三不五時會告訴他一些快斗早已從自己的情報網知悉的消息。
只是,工藤再沒有出現在校門口處蹲點。
只是,紅子總是用憂心的眼神望向他,並拉著青子出現在他周遭。
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週,卻被一張小小的紙條打破。

週三的早晨,黑羽向天空伸手,一隻白鴿降落在他屈起的食指上。
白鴿帶來為他關注警方的黑貓的信息。
黑羽取下白鴿腳下的圓筒,從中倒出一張紙條。

史內克帶二十人逃出拘留所,瘋狂搜尋「黑羽快斗」相關信息。

黑羽沉默一下,接著笑了。
Spider……
他掏出手機撥打號碼。
「少爺?!您這個時間不是在學校嗎?」待電話一接通,話筒那頭的老人驚呼。
「現在還沒上課啦!對了爺爺,史內克逃出拘留所的事是真的嗎?」
「是,這是昨晚發生的事。警方目前壓下這個消息,正派人全力搜捕他們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爺爺你準備一下,那個計畫可能要動用了。」
「少爺!根本沒必要動用到那個計畫!」
「好啦爺爺你快去準備啦!」
「等等,少……」
黑羽直接掛斷電話。
他想了想,又撥出一組號碼。
「喂,工藤?」
「黑羽?!」名偵探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驚訝。
「你在追捕史內克吧?情況如何?」
「你已經知道了啊……老實說,情況不大樂觀。那夥人裡至少有一個很狡猾的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我知道了,再見。」

黑羽倚上天台的欄杆,他用眼細細描繪眼前的景色。
這是他生活十多年的城市。
仔細想想,他離開東京大多是為了「工作」,但這些忙碌的記憶如今也變得珍貴。
通天閣的夜景、愛知的山羊、奈良的群山……
「找個時間……再去一次吧。」

「真的要去嗎?」
「紅子?」黑羽驚訝地回頭:「妳怎麼會在這裡?」
「來提醒某個發呆發到忘記上課的人。」
黑羽反射性地低頭看錶。
「嗚哇!第一節課都過去了!」
他繞過紅子就要衝下天台。
「站住!」紅子厲喝: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!」
黑羽停下腳步。
魔女立在身後,眸內執著纏繞。
他背對紅子,灰藍色的眸泛起柔和的光彩。
「紅子,妳和白馬都能保護自己,但青子不一樣。儘管父親是警察,她卻只是個普通的高中少女。」
「她對我來說,很重要。」
時間彷彿靜止一般,過了許久,後方才傳來紅子的冷哼。
「隨你高興。」

快斗踏進教室時正是吵雜的下課時間。一看見他,青子立刻插腰大吼:「快斗,你跑到哪裡去了!」
「抱歉抱歉,剛才在天台睡著了。」黑羽咧開笑容。
他走到青子面前,上上下下打量著她。
「快、快斗?」
「青子。」快斗的語氣認真。
「嗯?」
「妳果然還是……男的對吧?」
「等……說什麼啊!笨快斗!」
「本來就是啊!妳的身材根本和進高中前一模一樣吧?」
「就算這樣--」
一陣強風從窗口灌進來。在青子反射性壓住裙襬的同時,她聽見自家青梅竹馬吊兒啷噹的話語:「白色啊!白色不錯呢,很純潔。」
青子頓時漲紅了一張臉。
她抓起教室後方的氣窗刷,也顧不得按壓裙襬,開始追打起快斗。
快斗靈活地在教室內縱躍,在躲過攻擊的同時還有空對青子扮鬼臉。
「給我站住!快斗!」
「咧--笨蛋才會乖乖讓你打!」
「那個……已經上課了。」講台上的紺野老師先是為難,接著一推眼鏡,用力拍向黑板。
「這題的答案是什麼?黑羽快斗!」
「2/3x-y!」快斗將撲克牌射向黑板。
「那這題呢?中森青子!」
「5i+7!」青子揮舞著氣窗刷。
「兩人都……正確。」
「好懷念啊!」桃井笑著說。
「懷念?」白馬反問。
「啊,白馬同學你是轉來的可能不知道。他們兩人高一時幾乎天天都這麼做。」
高一?也就是成為基德之前?
看著正追逐的兩人,白馬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
「黑羽!」
黑羽回頭。
工藤跑到他面前,撐著膝蓋喘氣。
「這位乘客,輪到您了。」
「不好意思,請讓其他人先出海關吧!」
黑羽帶著工藤走到角落。
「勸我的話就不必說了。」他倚牆,勾起嘴角。額前的棕髮遮擋住灰藍的雙眼。
「本來就沒打算阻止你。」工藤笑了笑。他學黑羽倚在牆上,用隨意的語氣開口:「打算去哪裡?」
「拉斯維加斯。」
「決定了?」
黑羽輕笑出聲。
「你都能隱瞞身份留在毛利小姐身邊,我這頂多算是學你的做法。」
「我可沒有離開日本。」
「都一樣的。」
黑羽仰頭,彷彿透過機場的水泥天花板望見頭頂蔚藍的蒼穹。
包含著自由、責任,甚至是未來的蒼穹。
他沉默了許久。
「--有些事還是永遠成為秘密比較好,名偵探。」
「確實,有些事……」工藤複述。
他不再言語,看著黑羽重新排到隊伍尾端。
當要經過海關時,黑羽回頭,對工藤展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。
「青子就拜託你了,名偵探。」

快斗沒有來學校。
不只學校,手機和家裡的電話都沒人接。
到第三節課時,青子終於忍不住舉手詢問紺野老師。
「黑羽同學嗎?他要去海外留學,之後都不會來班上了。」
青子感到如墜冰窖。
也許是看到她慘白的臉色,紺野老師補充說明:「老師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呢!不過,手續確實已經辦好了。」
她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,只是恍惚間想起兩週前的預感。
當時她這麼說服自己:
他們還會待在一起很久、很久,直到未來的某一天。
是的,他們還會待在一起很久、很久……
可是,為什麼?

後方隱約傳來魔女的低喃:「與黑暗同墜深淵……」

~END~

◎番外:

在紺野老師宣布黑羽去海外留學時,白馬一下子愣住了。
那月夜下雪白的身影……不會再出現嗎?
那陽光下燦爛的笑容……不會再出現嗎?
在不敢置信席捲而來的同時,幻影女士的聲音炸響在他耳邊。
--有些深淵,一定要本人闖過才行。這一點不管是怪盜、偵探,亦或是其他人都一樣。
可是您沒說:這深淵會來得如此突然。
他望見臉色慘白的青子、半垂下眼簾的紅子,以及表情錯愕的全班同學。
您也沒說:一個人的離去,竟會同時成為三人的深淵。
工藤的話依舊言猶在耳:「我會幫他破獲那個組織,還完人情,接著在某次行動中,抓住他。」

--為什麼他昨天沒有上前追問呢?
曾經,觸手可及。


◎後記:
本文可配合前篇:追尋和後篇:【快青】回家食用。
文中突然消失的工藤、赤井秀一、黑貓都是進攻基地組的成員。
紅子點題很好用。
寺井主要負責情報收集。
快斗=基德是Spider告訴史內克的。

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和One for sorrow引用自鵝媽媽童謠,這篇童謠集很有趣,有興趣的可以查查。全文加翻譯下收:
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;
十個小黑人出外用膳;
One choked his little self, and then there were nine.
一個噎死還剩九個。
Nine little nigger boys sat up very late;
九個小黑人熬夜到很晚;
One overslept himself, and then there were eight.
一個睡過頭還剩八個。
Eight little nigger boys travelling in Devon;
八個小黑人在到丹文遊玩;
One said he'd stay there, and then there were seven. 
一個說要留在那兒還剩七個。
Seven little nigger boys chopping up sticks;
七個小黑人在砍柴; 
One chopped himself in half, and then there were six.
一個把自己砍成兩半還剩六個。
Six little nigger boys playing with a hive;
六個小黑人玩蜂窩;
A bumble-bee stung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five.
一隻黃蜂叮住一個還剩五個。
Five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in for law; 
五個小黑人進入法院;
One got in chancery, and then there were four.
一個被留下還剩四個。
Four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out to sea; 
四個小黑人到海邊;
A red herring swallowed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.
一條紅鯡魚吞下一個還剩三個。
Three little nigger boys walking in the Zoo;
三個小黑人走進動物園裡;
A big bear bugged one, and then there were two.
一隻大熊抓走一個還剩兩個。
Two little nigger boys sitting in the sun;
兩個小黑人坐在太陽下;
One got frizzled up, and then there was one.
一個熱死只剩一個。
One little nigger boy living all alone;
一個小黑人覺得好寂寞; 
He got married,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.
He went and hanged himself,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.
他結婚後一個也不剩。
他上吊後一個也不剩。
↑最後一句有兩種版本
接著是One for sorrow:
One for sorrow,
1是憂愁,
Two for joy,
2是快樂,
Three for a girl,
3是女孩,
Four for a boy,
4是男孩,
Five for silver,
5是白銀,
Six for gold,
6是黃金,
Seven for a secret, Never to be told. 
7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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